唱越剧的明楼、一口沪剧的汪曼春、还有京剧范儿的明台……星·杂剧《伪装者》日前在松江保利云间剧院上演,引发关注。这台根据热播同名电视剧及原著小说改编的戏曲作品,汇聚了来自10个剧种的7位梅花奖演员,在官宣之时就受到了不少关注。
舞台向来是再述经典和反映潮流的场域,近年来,一批有着广泛受众的IP如《繁花》《千里江山图》《新龙门客栈》《甄嬛传》等都能在戏曲舞台上找到“同款”,令人感到新奇的同时也眼前一亮。其实,从梅兰芳改编鸳鸯蝴蝶派作家包天笑的《一缕麻》引发极大的社会反响,到越剧《红楼梦》成为中国戏曲史上的里程碑,戏曲叙事向来不囿于历史老戏,自带观众基础和社会话题的IP正在为传统戏曲的“双创”和破圈赋能。
10个剧种呈现一台戏
《伪装者》谢幕,作为出品人和主演的越剧名家赵志刚在掌声中和观众敞开心扉,“我们想做一次中国戏曲探索的尝试”。以星·杂剧为名,《伪装者》的“星光熠熠”体现在同名小说和电视剧的火热,也在各剧种名家的丰富呈现,越剧、沪剧、京剧、黄梅戏、淮剧、锡剧、甬剧等轮番登场,让戏迷过足瘾。
在星·杂剧《伪装者》诞生之前,评剧、越剧、音乐剧等都对该IP有过改编。为了做出新意,原著小说作者张勇和编剧杜竹敏合力打造剧本,对剧情作了较大幅度的调整,将叙事主线聚焦于大哥明楼与76号行动处汪曼春,讲述明楼在各方势力中游走与伪装的斗争故事,也借用明楼与汪曼春的情感纠葛,展现家国情怀。
《伪装者》不是赵志刚第一次试水星·杂剧。2009年,赵氏工坊就曾推出荟萃五大剧种的《永不消逝的电波》,这也为主创们提供了经验。剧中唱腔设计就有10位,在保留各剧种唱腔特点的基础上,把不同的10个剧种融为一体,是难点中的难点。多剧种对于文本也提出了新课题,如何让演员们的唱词各具特色又不违和,编剧下了一番功夫。“越剧与沪剧的唱词偏柔和抒情,淮剧多用四字句、京剧则要用十字句体现高亢、响亮、有力的艺术风格。”杜竹敏向记者介绍。
IP不应成为创作捷径
“戏曲在当下的语境中,要获得更多年轻人的关注,需要借用大家都熟悉的题材来保证足够的吸引力。”上海电影学院戏剧戏曲学教授张婷婷认为,戏曲长久以来都有着观照当下和现实的功能。“新思潮涌入中国之时,梅兰芳思考戏曲如何反映现实,包括《一缕麻》在内的一系列时装新戏便应运而生。”
加拿大文艺理论家哈钦在《一种改写的理论》提出:“数字化时代也是一个改写的时代,电视、电影、戏剧、小说、网络到处可见改写的身影。”张婷婷有个学生就因为《新龙门客栈》IP特地前往杭州观看同名沉浸式越剧的例子。“成熟的小说、电视剧、电影,能够为戏曲创作提供丰富的题材与形形色色的人物形象。它们所包含的故事与情节,让戏曲改编具备了诸多的可能性。”张婷婷说。
看到戏曲题材半径因IP拓宽的同时,也不能忽视如今戏曲剧本创作的“困境”。杜竹敏直言不讳,“剧本荒”尤其是“好剧本荒”是戏曲界面对的共同问题,IP转化剧本成为越来越明显的趋势,“IP自带流量和一定的文学基础,加上改编周期短,对创作都是利好的”。
脚色表演体制让戏曲有别于其他舞台创作。业内人士提醒,IP为戏曲发展插上翅膀,并非提供捷径。杜竹敏举例,戏曲无法像话剧一样承载大量信息,不适合叙述过去复杂的故事,需要提炼有冲击力的情感。“越剧《红楼梦》成功的原因之一,便是敢于舍弃很多东西。受到戏迷喜爱的越剧《甄嬛》就是剥离了原著中的一众人物,提炼出一条感情线。”
在张婷婷看来,戏曲改编与IP不应是“寄生关系”,其自身应当是一种衍生性的二次创作。“戏曲以歌舞演故事,围绕一个中心人物的唱念做打展开,这注定了戏曲与原著和其他艺术形式在人物关系和视角上的不同。”她表示,“改编者要有‘打碎’原著的勇气来适配戏曲的程式和唱腔要求。尤为重要的是,编剧能否用符合当下、反思性的眼光来创造一个符合戏曲艺术本体规律和具有深度的作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