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小巷人家》收官,值得再聊聊其中的演员。其中闫妮和蒋欣作为这种年代剧常见的女性核心,承载了绝大多数的叙事目的。她们如今都是公认的好演员,而相较于早已是顶级“大青衣”的闫妮,蒋欣这次的表现能看到不少惊喜。
一方面是角色形象,泼辣、强势、风风火火的宋莹,无论放在剧中的80年代,还是从一般年代剧的女主创作来看,都是个比较罕见的形象,而蒋欣演活了这个“特殊”人物。
另一方面是演员自身,蒋欣到目前为止,其实少有真正出彩的 “大女主”角色;而“宋莹”这个角色,是好到能够在明年角逐一些奖项的。
而回头看蒋欣20多年的职业生涯,能等到这次机遇,着实不易。
“辣妹子”没主角命?
《小巷人家》的主要角色里,蒋欣饰演的宋莹是第一个出场的,也为全剧站住了风格气质。那个听到同事抱怨在宿舍里带孩子,直接把小栋哲扔到厂长家、逼着给自己分房的泼辣女子,让全剧开始活了起来。
如黄玲后来说的,宋莹是院子里能一直护着她的那个人。
其实两个人的性格是两个极端,黄玲在为别人活着,在乎别人的眼光,照顾老公的面子、一家的吃穿;宋莹却是为自己活着的,该是自己的寸步不让,是厂里人人皆知的“刺头”。
但偏偏两个人能够互补,因为内心里的善意如同雷达,会让彼此找到能扶持的人。宋莹与黄玲告别时那句“你只能跟我好”,正是蒋欣的临场发挥,因为她在拍摄中感受得到对黄玲的感情,这种温暖,是两个人的表演能让观众“乳腺通畅”的关键。
蒋欣演绎宋莹的亮点就在于,找到了这个泼辣女子内心的柔软,和作为女人的可爱。在和陆科长因为分房大吵一架之后,蒋欣和导演沟通能否加一个镜头,就是她挤出人群在角落里委屈地哭出来。在剧集开头,这让观众得以快速走近这个人物。
要论如何演一个泼辣的女子,蒋欣可谓是轻车熟路。
从《天龙八部》里至情至性的木婉清,到《甄嬛传》里骄横跋扈的华妃,再到《欢乐颂》里的“捞女”樊胜美,蒋欣有一种能力,能够把这些看起来不讨人喜欢的人物,演出某种让人喜欢的特质。
在塑造华妃的时候,导演郑晓龙认为华妃明白皇上是因为年羹尧才对自己好,蒋欣却觉得她会认为皇上是喜欢自己才对哥哥好,因为自以为被爱,才会有后来“你害得世兰好惨的痛苦”,也才有了华妃临死那场戏的让人唏嘘。后来郑晓龙告诉蒋欣:你这么演,就对了。
而到了《欢乐颂》,蒋欣最想演的其实是曲筱绡,她不喜欢樊胜美的物质,但后来她依然演出了这个203“大姐”的派头,也把这个剧本里的捞女,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、让人理解和共情的角色。
或许是因为性格使然,蒋欣非常擅长拿捏这种外放、强势的“辣妹子”。但反过来说,这样的角色却很难帮她站到某部剧的核心位置。
中国影视创作领域有个概念,正剧的大女主往往是有“地母”特质的,即具有包容、慈爱、善良等美德,是符合传统大众价值取向的。
而蒋欣饰演的“辣妹子”们,在正剧体系里,其实通常是作为配角、或为大男主戏做女一。正因如此,多年来她的“奖运”也不旺,主要奖项里只凭《老农民》《欢乐颂》提名过两次白玉兰奖最佳女主角。
直到《小巷人家》。
时代在变化,观众的审美也越来越多元,剧本的扎实赋予了宋莹这个角色金子般的本质,而泼辣成为她对抗现实世界的武器,这让观众有了超越时间的共情。
而演好了这个角色之后,或可认为,如今的蒋欣拿到了顶级青衣“大女主”的入场券。
靠着“蛮劲”演戏
多年来,围绕着蒋欣的一大争议,就是她的身材管理问题。
在近十年女演员身材、容貌焦虑甚嚣尘上的环境下,蒋欣似乎是有些太“放松”了,此前采访中她曾透露,自己的体重在130斤以上,已经影响到了她的职业发展。
甚至一度有猜测认为,蒋欣是否存在“抑郁症”等问题;但目前来看体重问题的罪魁祸首,还是本人的易胖体质。直到在粉丝们的鼓励下,她终于下定决心减重,在3个月内就减重到了90斤。今年播出的《烈焰》里,她的造型效果获得了诸多好评。
从中,能看到蒋欣超强的执行力;也能看出,她并非那种对外界颇为敏感的性格,有着更关注自我内心的“傲”。
这两种性格,也影响了她曾经的许多选择。
蒋欣的演艺生涯早在7、8岁就开始了,出演过《坠子皇后》《五男二女》《男人是太阳》等一系列影视剧,据她说那时“垄断了河南所有的小女孩角色”,被称为“小金铭”(当时的著名童星)。
当时的蒋欣只有一个梦想,就是考中戏、一辈子表演。而落榜后本来失望而归的她,却意外获得了出演《大脚马皇后》的机会。正是在拍摄这部剧期间,她接触了许多北漂演员;等这部戏拍完,蒋欣回家告诉父母,她决定留在北京做一个北漂。
童星演戏靠的是灵气,而他们往往会在长大之后失去那种“灵”。而蒋欣的特殊之处在于,没有停止演戏的她,在对角色的共情能力和生活塑造能力上有着天然的敏锐,似乎留住了许多当初灵性。
但缺乏专业训练的结果是,她一直以来比较出色的角色,都是和本人性格接近的“辣妹子”。在表演上这类演员叫“性格演员”,这难免会限制她的职业发展。
曾经的采访里,蒋欣很开心自己的“戏不断”,“我不是最好看的,也不是身材好的,但是我戏不断。”那些年里,她在《仙剑奇侠传》《欢天喜地七仙女》《聊斋志异》《爱在日月潭》等剧中的配角表现,也逐渐打开了在行业内外的认知度。
这样的职业选择,其实会影响到演员的口碑;但对于蒋欣来说,或许除了靠演戏证明自己,也因为这依然是如小时候一样快乐的事。而多年的摸爬滚打,也能帮她一点点补全专业教育可能带来的帮助。
几年前蒋欣曾表示,自己是在用“蛮劲”演戏;那次采访中她也说过,如果以后怀孕的时候有空,想回中戏再补补课。
演员需要“蛮劲”,也不能只有“蛮劲”。表演本身是一种燃烧生命力的艺术,如何在自我的失控与控制之间把握平衡,是演员的能力所在。
但对于成熟的演员来说,还能保持表演时的“蛮劲”,反而是一种财富。这是蒋欣的宝贵之处,她对表演的热爱和旺盛的创作欲,始终保持在较高的水平。
尤其是对于当下,还能保持“蛮劲”的演员,值得珍惜。
“中女”的逆袭时代
2020年之后的《小舍得》《潜行者》再到《小巷人家》,蒋欣已经开始出演妈妈一类的角色。
按照一般观点,“演妈妈”是女演员职业的一个分水岭,因为制片人和导演们会认为你不再适合谈情说爱的戏码,而进入更狭窄的职业赛道。这也就是几年前海清在FIRST提出的“中女危机”。
但如今,时代正在给如蒋欣一样的“中女”们打开一扇门。
一方面是市场更加成熟了,更多年龄层、受教育背景的观众,已经不会只为俊男靓女拍手叫好,而是认可好的表演能力和人物魅力。近几年来如刘琳的“大娘子”、刘丹的“锅姨”等角色,都让这些演技派获得了观众的认知,从而获得了更好的机会。
另一方面,女性剧的风潮也影响着更多正剧的创作视角,为女性尤其是更成熟的“中女”们提供机会。其中就有今年宋佳主演的、豆瓣9.6分的《山花烂漫时》;近期白百何等出演的《好团圆》,也在央视拿下了收视持续破2的成绩。
但能够抓住机遇,需要“中女”们做好“准备”。
虽然如今头部女性作品在增加,能够崭露头角,还是对剧集的剧本品质、制作能力都有很高的要求,而能跳出性别叙事局限、真正让观众广泛共情的作品,每年还是比较有限的。
除了选剧的眼光,演员更需要极强的表演能力,以及让制片方放心的市场号召力。女演员们要等到自己的“生涯代表作”,如今要迈过不止一道门槛。
所谓“生涯代表作”,意思是每位演员都需要一部戏,能够全方位展现自己的魅力和能力,并证明自己有获得观众普遍共情和认同的实力。
而《小巷人家》的宋莹之于蒋欣,正是这样一个角色。
从这个层面说,蒋欣其实是非常幸运的。
靠着“蛮劲”打拼多年的她,能够把握机会是必然的,但能够得到机会真的是需要足够多幸运的偶然。
而从环境来看,当下的行业,开始向更多好演员们递出橄榄枝。希望这种好作品与好演员共赢的“宋莹式的成功”,接下来能多多益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