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部《风吹半夏》,两座主流女主奖,赵丽颖在剧圈站稳了脚跟。另一边,勇闯电影圈的赵丽颖,一年三部作品——主演的《乔妍的心事》6.1分,1亿。《浴火之路》6.3分,4.61亿。担任配角的《第二十条》7.5分,24.54亿。
豆瓣平均6.6分,总票房30亿,看起来还不错。所以,赵丽颖闯电影圈成功了吗?
01 锁二乔
先说说电影。
《乔妍的心事》称不上烂片,相反,它呈现的女性表达是这几年内地电影比较少见的。
电影前半段,导演赵德胤用近乎心理惊悚的方式,呈现了一位顶流女明星被侵入的生活——匿名的勒索短信,境外偷渡、带着秘密登堂入室的姐姐。
惊悚感的营造、戏中戏的形式,与内容达成了统一。它们对应的是女主失去身份的危机感。从出生开始,二胎小乔就没有合法身份。大乔的到来,让小乔的法律身份面临被剥夺的境遇。工作上,野心勃勃的女二号方蕾,又试图侵占乔妍的社会身份。
乔妍的心事很简单,即没有身份。这不仅仅是一张合法身份证的问题,而是她的存在本身不被认可。
赵德胤是祖籍江苏、缅甸出身、生活在中国台湾的导演。华人的身份认同焦虑是他长期关注的议题。而此次北上拍戏的赵德胤,关注焦点变成了女性的身份焦虑。
赵丽颖饰演的女主角小乔,从边境小城的女孩一步步走到顶流女演员,在很多人的认知中,这已经非常符合大女主的叙事。
但事实是,这位女性仍然没有自由。她的豪宅空旷又阴冷,她的私生活被男性领导监视着,她甚至需要去陪酒。
陪酒事件发生在一座古风古色的院子里,像封建时期遗留下来的古建筑。导演多次给到建筑的全景,以及老板带女演员走过长廊的镜头。这一幕让人想起《大红灯笼高高挂》。
电影中,最后促使姐妹俩统一战线的直接事件,是于亮对女婴的贩卖,沈皓明对女婴的的侵占。女性再一次失去了本来的身份。
这一事件和最初的超生事件形成时空对照,曾经被迫失去身份的乔妍,夺回了姐姐的孩子,完成对自我的某种救赎。
故事结尾,姐妹俩终于来到长城,小乔说:“有些地方最好不要去,就是会和想象中不一样。”身份证、身份证上的长城、首都,是二乔争抢的东西,也是锁住二乔的东西。当她们真正抵达之后,才发现曾向往的世界,并没有她们的位置,无论你是偷渡客,还是顶流女演员。
原著中,妹妹叫许妍,姐姐叫乔琳。电影中,姐妹俩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,共用“乔妍”。这是最直接的暗示,乔妍不是某个人,乔妍是一种处境。
可惜,当故事全貌被揭露,部分情节经不起推敲,这也是电影口碑不佳的重要原因。
最大的问题是,很多观众并不理解“乔妍的心事”,核心麦格芬的设置是失效的。
首先,无论“谁是乔妍”还是小乔间接害死父亲,都很好猜;其次,导演想表达的或许是身份危机,这是心理层面的困境,但落到具体事件,这一困境变成了顶流女星没有身份证。只是,如果这位顶流女星有人脉能把人“送”回缅甸,那么一张身份证对她来说是难事吗?
绑架勒索的故事线,逻辑也不严谨。
从小乔和幺婆的对话可以判断,两人并非第一次合作。熟人办事,就这么水灵灵地黑吃黑了?黑吃黑败坏口碑不说,小乔发现事情办出岔子后,竟也没有质问幺婆,不怪观众误以为幺婆是大反派了。
《乔妍的心事》整体像mini版《灼人秘密》+《再见瓦城》,融合两者的元素,但在尺度和表达上,都打了折扣。
《再见瓦城》讲缅甸偷渡客的生存现状与困境,整部电影都围绕“获得身份”展开,最后的悲剧也由一张身份证而起。
而《乔妍的心事》中,缅甸偷渡客更像是可被替换的元素。如上文所述,围绕“身份证”展开的情节嫁接给顶流女星,也没那么让人信服。
《灼人秘密》用非常残酷的方式展现了娱乐圈的性别与阶级剥削。赵德胤曾在采访中透露,电影在寻找合作对象时,一家公司提出,故事后半段应该要讲女演员团结对抗,女主角不该幻想出跟她雌竞的女演员。
显然,赵德胤并没有采取这个建议,《灼人秘密》很残酷,但《乔妍的心事》选择了反抗、和解、姐妹出走的结局。
这样的选择不难理解,毕竟赵德胤早早就明示《乔妍的心事》是他商业化的尝试。导演也已在台词中进行了自我调侃——“姐妹情深,更商业,更市场,更女性主义。”
02 闯电影圈的赵丽颖
电视剧圈站稳脚跟后,赵丽颖近年将一半重心放在了电影赛道。
赵丽颖有野心,也很聪明。之前就写过,她的路线规划很清晰,大导作品的配角——青年导演作品的一番女主——大导作品的一番女主,三连跳。
她偏爱的题材和角色,一是基本以女性为主,要么表达女性困境,要么彰显女性力量,或者两者兼具。二是多以商业类型片为主。
从票房上看,她在电影圈的这一年很成功,三部电影30亿。但遗憾的是,从表演上看,赵丽颖的演技还不足以匹配她的野心。
电影表演和电视剧表演不同。电影银幕比电视机大得多,标准IMAX银幕22米宽,16米高。当电影演员的脸放大到这样一张银幕上时,每个表情都需要精准、更精准、最精准。
郝蕾和梁朝伟都提过相似观点,即电影表演需要更真实、自然。梁朝伟在《悲情城市》中曾与素人演员合作,当他看回放时,发现别人很自然,自己却那么多演技。
他说:“特别是我那时候演很多电视剧,电视机那么小,所以要夸张一点。但这样的表现在黑漆漆的大银幕上,就太过头了,跟大家自然的演技相比好像格格不入,所以我开始把一些不需要的表演删掉。”
这正是赵德胤对两位女演员的要求。赵辛在采访中提到,导演希望她们“追求真实”、“展现当下的情绪”、“收着演”。
但《乔妍的心事》中,赵丽颖的演技问题在于,她的表演放到大银幕上,并不细腻,也不够精准,某些时候甚至有些空洞。赵丽颖没有演出乔妍作为核心主角的复杂性与复杂情感,她展现的情绪状态很单一。
电影中,姐妹两人吵架后,有一场姐姐主动去片场送饭的戏。在房车上,小乔一边吃着大乔做的饭,一边说姐姐是蚂蟥,又提出“我养你”。但从赵丽颖的表演中,基本看不出感情的复杂。
同样是这场戏,沈皓明在小乔面前,主动加了姐姐的微信。
情境是这样的:姐姐掌握你的秘密,她正在用这个秘密威胁你,而沈皓明是你不想被他知道秘密的人,他也有钱。现在,这两人有了单独联系的方式。
小乔应该是什么情绪?她不爽吗?她怀疑吗?她害怕吗? 或许都有,或许是其他更深层次的情绪,但赵丽颖没演出来。剧情证明,后来姐姐就是单独联系了沈皓明,说出了秘密,并拿了钱。
从姐姐主动送饭到吃饭、出言讽刺、看到沈主动加微信,这一整场戏下来,赵丽颖也没演出情绪的微妙变化。
麻木、烦躁,是赵丽颖在电影中常出现的状态,这其实符合乔妍的性格底色,但她也是一位活生生的人,她会对周遭的人、事、物做出反应。电影演员需要做的,就是在真实情境里做出真实反应。
真实自然的反应,以及琢磨透人物内心逻辑后的表演技巧,赵丽颖还有欠缺。有一种说法,优秀电影演员需要摘下面具表演,把自己的部分生活经验、观察、内心真实袒露给观众。但赵丽颖还戴着面具。
基于这个原因,赵丽颖在《浴火之路》里的表演也有些粗糙和空洞。当然,这不全是赵丽颖的问题。《浴火之路》剧本本身就马马虎虎,主创对爽感的追求高于现实主义表达,人物基础并不坚实。
但优秀电影演员可以用表演填补人物逻辑、补全角色小传。比如去年拿到飞天奖最佳男主的雷佳音,在《满江红》中,饰演秦桧及替身。电影结尾,替身站在楼上朗诵满江红,眼含悲悯,慷慨激昂,声嘶力竭,仅这一场戏就足以窥探这个无名历史小人物的内心与过往,他对岳飞的钦佩与多年的隐忍。
赵丽颖也有演得不错的情境,比如《乔妍的心事》末尾那场7分钟的长镜头撕扯戏,在外力的协助下(被制服),赵丽颖做出了当下的、真实的肢体反抗,以及那场戏没有特写,基本以中景、全景为主。
她的戏中戏也还不错,比如哭着吃东西,比如被打针。这些戏中戏的特点是大开大合,不需要调动太复杂的情绪。
今年这三部电影中,赵丽颖演得最好的是《第二十条》。同为母亲角色,尽管郝秀萍戏份不多,但比《浴火之路》里的李红樱真实可信得多。
这两年,赵丽颖接的剧集和电影角色,多多少少带点大女主色彩,李红樱敢闯毒窝也敢威胁大佬的傻儿子,乔妍面对油腻资方直接甩脸色泼红酒。但郝秀萍是弱势的、底层的、无助的。人物底色不同,赵丽颖也贡献了与过往有区别的表演。
作为传统的母亲和妻子,郝秀萍的行为逻辑很简单,需要的情绪也比较激烈且直接,上文提到,这种大开大合的情绪戏是赵丽颖的长项。她也顺利凭借郝秀萍拿下了百花奖最佳女配和金鸡奖最佳女配提名。
不可否认,赵丽颖已经闯进了电影圈。基于她目前的口碑、流量和票房成绩,之后一定也会有好项目伸出橄榄枝。
她目前还有一部已杀青的待映电影,冯小刚导演的《向阳·花》,讲述刑满释放人员“白狐狸”和她的姐妹们回归社会的故事。这符合她一贯的选戏思路,大导+女性题材。
赵丽颖是有上进心的女演员。她能够向张艺谋提出“郝秀萍也是听障人士”的建议,能够去体验生活,证明在表演这条路上,她有野心。
只是目前,距离成为优秀的电影演员,赵丽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