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晓鹰导演
“一个清醒、理性的自我逐渐远离自己,剩下一个什么都记不住的躯壳,这该多么令人无奈和恐惧。”听到这样的台词,你会想起谁?国话名导王晓鹰想起了于是之。于是,古老的莎剧李尔王,借阿尔兹海默症的由头,在这个夏天的国话舞台上,化作一部“他忘记了全世界,却没有忘记你”的《离去》,直击你内心最柔软的地方。
TO:听说你早在16年前,就对这部剧作动心了?
1998年,我在美国丹佛看到了美国剧作家奈戈-杰克逊的这部剧作《Taking Leave》,印象很深。表现生命在这个阶段的情感和感受的作品,在我们的创作中更是很少触及。所阐释的关于人之一生情感本质的探讨,促使我回国后便找到戏剧翻译家吴朱红,完成了中文版《离去》的文学准备。
今年,我终于感觉时机成熟了。我们的社会已经进入老龄化,关于养老等话题已经进入社会讨论阶段。情感缺失和自省缺乏的问题,已经上升为中国社会的主要矛盾之一了。
TO:原作中的主角埃略特-布莱恩是位知名的莎学教授,你让他变成莎剧名角,是怎样的灵感?
可能你们也猜到了,我就是要向于是之先生致敬。这一改编源自我几次亲历先生晚年演出或出席活动时呈现出的状态:《茶馆》谢幕演出时,他几次因想不起台词而停顿,谢幕时面对观众的山呼海啸,我能感受到他深深鞠躬背后内心是多么的惨烈;后来参演《冰糖葫芦》时,原本没有台词的他看着身边的朱琳说台词时,嘴唇颤动,那种想表达想参与的欲望让我至今难忘。
最让我扼腕的是,一次他上台为别人颁奖,手拿奖杯的他向观众致意后没有为获奖人颁奖,而是“谢谢”,就拿着奖杯走下了舞台,留下满台的尴尬。于是我们将原著中的教授改成了一位获誉无数、尤其以饰演李尔王而著称的演员。这样的改编会让人物性格更加极致,极致到无限趋近于是之身上那震撼人心的悲剧感。
TO:现在王晓鹰三个字几乎成了当代话剧民族化的代名词了,这次会有什么民族化呈现吗?
那倒没有。我的创作基本是两条线:一个是用国外的经典来表达我们很真切的对生命的感受。另外一条线就是把我们中国传统的戏剧文化用现代的方式来表达,两者并行不悖。本来我这次是曾经想过让二者交集的:因为我知道中国剧协主席、京剧泰斗尚长荣可以用京剧花脸的方式念完独白。所以曾试想过在剧中用这样的方式表演一段,但后来我觉得有点跳戏,就果断割爱了。
TO:那可以说是对之前《理查三世》的自我否定吗?
其实我并不愿把一个外国经典戏变成一个中国故事。把经典作品中国化,可能会让观众觉得离我们很近,但原作要表达的思想,对于生命内涵复杂问题的追究就会受影响。但《离去》表现的是父女亲情,即便不做形式上的“接地气”,我想没有观众会理解不了。
TO:有观众曾总结说,你的戏不管是土是洋,是古代还是当代,探讨的都是四个字:何去何从。你同意吗?
我觉得这个说法很有意思,这位观众算是我的知音了,真就是一个“何去何从”。生命到了一定的复杂、丰富、艰难的阶段时,都会有这个问题。
TO:觉得这一次也是这样吗?
少年不识愁滋味,越进入一个成熟、复杂、困境的时候,生命的问题,也就是这“何去何从”就会越明显。在戏里也反复有这样的台词:我是谁?我在干什么?